...近日,久游网获得了爱情公寓官方的正版授权,推出了《爱情公寓》...
陆茜 邱致理 黄娇娇
上映首日票房突破3亿，这并没有让《爱情公寓》成为今夏又一部卖座电影，质疑声接踵而至。上映前4天，被告侵权，要求停止上映;退票风波、锁场疑云随之而来;宣传手段被情怀粉痛批“挂羊头卖狗肉”，豆瓣评分一度低至2.6;接着涉嫌偷票房事件上了热搜，电影遭遇大批影迷晒票根质问……这个走过十年的大IP似乎突然间“水逆”了。
风波不断
口碑与票房的冰火两重天
《爱情公寓》大电影自今年五月宣布定档以来，“情怀党”和“抄袭派”两路人马在舆论场的对垒就从未中断，还有愈演愈烈的态势。剧版《爱情公寓》抄袭“前科”不可避免地被拿来旧事重提，“情怀党”们对此却不以为然，一边反驳着《爱情公寓》是“一代人的青春回忆”、“抄袭的我也爱看”，一边翘首期盼着大电影能够续写故事。
与此同时，电影宣传也主打的是“情怀牌”，“原班人马，十年重聚”的slogan，“欢迎回家”、“故事继续”的词眼频繁出现，主创们更是时不时上演“回忆杀”造势。这记“情怀牌”对电影的前期预热而言就像一剂强心针，收效显著，根据猫眼专业版APP显示，电影上映前就有超过150万人表示想看。
可就在电影上映前4天，微博@爱情公寓 时隔5年突然更新，称《爱情公寓》的版权归联凡计算机技术（上海）公司所有，《爱情公寓》大电影已经涉嫌侵权，联凡已经提起诉讼，并要求电影停止上映。而就在前一日，“爱情公寓十年庆生会”在上海盛大举办，宣传刚刚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就被浇了一盆冷水。
侵权风波一时间激起千层浪，有网友顺势爆料，电影《爱情公寓》原名为《新次元冒险家》，“是一部制作方高格公司跟《盗墓笔记》作者南派三叔公司合作的盗墓片”，在上映前夕通过上影厂的备案改名为《爱情公寓》则是因为担心票房，才有了这招“移花接木”。这一点也恰好解释了电影定档以来只发布了一支概念预告片和一支主演采访特辑的反常操作。
然而上映后《爱情公寓》票房捷报频传，似乎并未受到这些争议的影响。预售票房突破1.5亿、上映首日狂揽3亿票房、连续2天单日票房过亿，好成绩遥遥领先于其他同档期电影。
实际上，“盗墓片”的说法并不准确，电影其实是“爱情公寓”和“盜墓笔记”两个IP的结合。只不过这个结合有些拙劣，公寓六人组因为曾小贤的一个梦跟着盗墓三人组上云顶天宫，这样的设定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记者观影所在影厅就有观众互相询问“是不是影院放错片了？”
对于电影在故事中融于新IP的操作，部分影迷表示并不介意。据观察，记者购买的场次上座率在75%左右，电影放映过程中也不时有笑声传出，结束后还有不少观众觉得“挺好看的”，“笑点密集”。
但在宣发期贩卖情怀，闭口不谈《盗墓笔记》的做法让众多情怀粉感到愤怒，痛批电影“挂羊头卖狗肉”。编剧韦正解释道：“上大银幕，就得有点大动静”、“这是《爱情公寓》史上最大的一个脑洞，也是《爱情公寓》史上最大的一次冒险。”主演李佳航也为此发声：“片方把盗墓这个IP一藏再藏，一压再压，原意是希望大家在看到影片后会感到惊喜。”粉丝们依旧不买账，纷纷留言“宣传的时候为什么不敢说？”、“惊喜？不是诈骗带来的惊吓吗？”由此，影版《爱情公寓》创造出新名词——“诈骗式营销”。
南派三叔因为授权了《盗墓笔记》的IP，其公司南派泛娱也参投了电影版《爱情公寓》，因此也卷入了这场风波。本刊记者向对方公司了解情况时，相关人士回应称：“授权是很多年前《爱情公寓》电视剧的时候授的，后来电影版因为上影厂那边的关系又延期了一次。”汪远是《盗墓笔记》的忠实粉丝，所以在剧版《爱情公寓》里就有很多《盗墓笔记》的元素，这个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因为这层关系，南派三叔甚至在电影中客串了一个角色，但公司并未参与制作，“只去了拍摄现场一天”。
一方面是接连不断的质疑与争议，另一方面又在票房方面表现强势，影版《爱情公寓》的冰火两重天折射出的是不同观影人群在认知和审美上的两极化差异。就如同超过14万人在豆瓣上共同打出2.8的超低分，用户量更多的淘票票和猫眼电影的评分则分别为7.1分和6.6分。豆瓣用户在电影市场中仍是小众的，他们多数是文艺的，对于电影普遍有更高的要求，因此豆瓣的评价体系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并不具有广泛的代表意义。
根据猫眼专业版APP显示，影版《爱情公寓》的主要受众是居住在二三四线城市、20～29岁的青年人。而这部分人群正是大众文化的主体，他们的观影品位更具代表性。也许，这就是影版《爱情公寓》在口碑与票房上呈现出极端分化的原因。
版权之争
《爱情公寓》的前世今生
《爱情公寓》系列电视剧启动于2008年，2009年播出第一季。故事背景来源于联凡计算机技术（上海）公司（以下简称“联凡”）创建的一个交友网站——iPart爱情公寓，投拍电视剧最初是为了宣传网站。
起初，联凡与汪远的合作非常顺利，《爱情公寓》第一、第二季的成功也让汪远想要继续将这个IP拍摄下去。但在具体洽谈合作事宜时受到了一些阻碍，“一方面是《爱情公寓》第二季抄袭也就算了，你不能一直抄下去，我们想做一些原创的内容。另一方面是他当时开了一个无法理解的价格，就是说他的剧本值两千万，这个有点扯。”联凡方面的李先生向本刊这样解释当时没有继续投资第三、第四季的原因。
这也是版权争议的导火索，汪远提出联凡将《爱情公寓》续集版权授予上海高格影视制作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高格”），再由汪远方寻找投资。因此，双方达成协议，授权书上只是简单地约定了“联凡同意授权高格制作影视剧《爱情公寓》后续续集，并有权处理该影视剧系列相关制作、合作、发行、推广、开发等事宜”。而高格方面也承认“联凡将继续享有主要出品方权益，并对此拥有最终决定权”。
但联凡并未收到电视剧第三、第四季的授权费用，高格仅仅是在出品人中体现了联凡COO林东庆的名字。为了争取应得的权益，2015年，联凡正式起诉高格，主要有兩点诉求：“首先高格要给第三、第四季的版权费，第二是要终止当时的授权。”但法院驳回了联凡的全部诉讼请求，案件仍在二审受理过程中。
8月6日，在被指涉嫌侵权后，@电影爱情公寓官微 也晒出了一审判决书，并迅速作出回应，称“高格依法拥有电影《爱情公寓》完整著作权，并已事先获得了一切必需的法律授权与许可”。
而联凡方面的解读却有所不同，“表面上看起来是判我们败诉，但是实际上他还是约定了说版权属于联凡。”联凡认为这个判决结果有些“模棱两可”。
对此，本刊记者咨询了知识产权方面的法律人士，他认为授权书太过草率，“没有约定期限、内容和授权方式，也没有约定是否独家许可、违约责任和解除条件。从法律角度来说，联凡缺少的是落在书面上的证据。”另外，联凡还认为高格侵犯了“爱情公寓”的商标权，但如果是这样的概括性全权授权，那么从严格意义上说，其中也包括了商标权，因此并不能直接定论这一点。“就目前可以看到的材料而言，联凡没有权利要求电影停止上映抑或是《爱情公寓》第五季的拍摄，但可以向高格要回应得的版权使用费。”该律师表示。
如果说第三、第四季的版权之争还是“历史遗留”问题，那么影版《爱情公寓》的上映则触及到了联凡一方的底线。“他们一直矢口否认，他们没有做电影。”李先生告诉记者，高格一直声称没有制作《爱情公寓》电影的打算。
事实上，李先生也深知，如果电影片名中不包含“爱情公寓”的话，自己并没有立场提起诉讼，他们打了个擦边球，虽然是“爱情公寓原班人马”，但名字可能不叫《爱情公寓》，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发声的原因。而记者独家获取了一份当时电影用于招商的项目介绍书，影片最初命名为《爱情公寓漫游盗墓笔记》，可以说明即便不改名，高格一直以来都有将“爱情公寓”用于片名的打算。
李先生于2006年进入联凡，是联凡在大陆的创始成员之一，还参与过电视剧的制作，“我个人就是当时负责了《爱情公寓》第二季整个招商的”。联凡退出大陆市场后，李先生创立了曼娱文化传媒（上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曼娱”），同时联凡也将《爱情公寓》在大陆的开发授权给了曼娱。
李先生透露曼娱已经获得了《爱情公寓2019》的拍摄许可，“因为我们本来是要自己做这个电影，他们等于把我们这个IP抢走了。”曼娱还表示拿到IP授权之后，曾第一时间找到汪远团队寻求合作，双方谈了两三次，一直没有谈拢，最终不欢而散。
8月10日，联凡宣布正式向包括高格、腾讯影业、联瑞在内的6个《爱情公寓》电影出品方提起诉讼，要求其立刻停止侵权行为，并赔偿共计5100万元。目前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已立案受理。
反思与启示
IP开发的不良示范
版权纠纷还未落幕，电影《爱情公寓》又被曝出票房造假。即使官博出面一一解释，CCTV6电影频道旗舰栏目官方微博@中国电影报道 也公布了调查结果，表示“没有确凿证据证明电影存在‘偷票房行为”，但依然遭到了网友的联合抵制。
观众的质疑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从被控侵权，到剧情“换皮”，再到涉嫌“偷票房”，影版《爱情公寓》正在一步步消耗原IP的价值，直到观众对其的好感与信任消失殆尽。上映第三天，该片就被同档期的《一出好戏》全面反超，排片率与票房都呈现断崖式下跌。
“将新IP‘盗墓笔记融入进原IP‘爱情公寓，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次IP再开发的新尝试，也接受它的失败，但在宣发时空谈情怀刻意隐瞒的做法有欠妥当。”一位业内人士指出，某著名影评人甚至连发三条朋友圈抨击片方的相关做法：“《爱情公寓》这样的诈骗型电影的诞生最可怕的不是电影本身到底有多劣质，而是参与其中的各家公司以及个人似乎都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这些并不是什么业外资本，甚至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核心圈层。这种可怕的集体无意识才是最令人寒心的。”
曼娱也对此感到气愤，认为这对“爱情公寓”整个IP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电视剧《爱情公寓》纵使抄袭指控缠身，但好在国民度颇高，却也经不起如此自毁式消磨。曼娱也坦言：“如果对方能把这个IP做得特别好，我们可能也会寻求其他和解的方式。”但以当下的情况来看，曼娱方面表示选择和解的可能性非常小。
高格在IP开发上做出了一个不良示范，而联凡则正在为自己淡薄的法律意识和版权意识付出代价，双方带给IP的影响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电影的版权之争始于一张“基于双方的信任”而草草签署的授权纸，当时的IP发展还不成熟，授权也没有细分，联凡觉得“这就是一个口头承诺”，甚至不知道这几行字会在法律层面生效。
而版权纠纷如果不能及时厘清，未来市场上极有可能同时出现两版“爱情公寓”，曼娱希望能“重燃IP”，计划近期重新启动项目，但故事是原版的衍生还是重新架构，还不得而知。而高格早早在电影彩蛋处打出“爱5，coming soon”的字样。两方博弈，IP本身受到的也将是双倍伤害，希望这场两败俱伤别再重演。
而至截稿时止，本次事件的焦点人物汪远一直未接听记者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