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也可爱 海一天称在角色中找自己
康荦+周珮滢
比起他的真实名字，他在一部电视剧中的角色名字更加深入人心，走在街上或是在星巴克吃早饭时经常遇到带着孙子的北京大爷过来，操着一口京腔：“请问，您是演许大茂的那个吧？”
前一段《情满四合院》口碑爆棚，在这部汇集了何冰、郝蕾等演技派的电视剧中，很多人却被剧中的头号大反派许大茂圈了粉。他得偿所愿，因为立志成为“中国第一大反派”，对于演反派，他有一套自己的经验，他觉得只有好人才能演好反派。
采访海一天是在正在热播的电视剧《生逢灿烂的日子》开播发布会上。在这部讲述上世纪70年代，北京胡同儿里四兄弟从青年到不惑之年人生历程的电视剧中，海一天扮演的大马是老三（果靖霖饰演）不打不相识的兄弟，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分道扬镳，虽然戏份不多，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一个有立场有底线的坏人，局气仗义的“高级坏蛋”。相比之下，之前他在另一部老北京题材电视剧《情满四合院》中扮演的许大茂，则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1971年出生的海一天，成长于北京市朝阳区某个大杂院。海一天是满族，但小时候户口登记的时候错写成了蒙古族，当时大人说蒙满一家不用改了，于是现在海一天的身份证、户口本上都写的是蒙古族，以致于网上有很多人惊叹：一个蒙古汉子居然能把北京话说得这么利索。
1982年，11岁的海一天出演了人生中第一个电影，在凌子风导演的《骆驼祥子》中饰演一个角色。时隔多年，当年的事儿海一天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是母亲带他去，凌子风导演对他特别满意，跟母亲说“这孩子可以，如果我之后拍《西游记》一定让你儿子来演红孩儿。”不过凌子风后来因为年事已高并没有拍《西游记》，海一天也没演成红孩儿。
海一天是独生子，父母都从事演艺事业，在朝阳区文化馆教授表演班，从小海一天放学就去文化馆做作业，看电影，看那里的学生排话剧、小品。回到家里无聊他就把看过的电影演一遍，所有角色自己一个人包了。
高中毕业后海一天考上了上海戏剧学院，就读于后来著名的上戏93明星班，同班同学有廖凡、李冰冰、任泉。相比起同学们的大红大紫，海一天不慌不忙、稳扎稳打地走自己的路。电视剧《风声传奇》里他演的伪军特务处处长王田香，是剧中的反一号，从头到尾的带着一股子的市侩感；和陈坤、倪妮一起出演的《凰权·弈天下》中饰演太子；在《脱身》中饰演反一号敌方特务科姜科长……他也想过从事其他行业，倒腾过服装生意，结果赔得一塌糊涂，海一天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就想算了吧别瞎折腾了，干好本职工作吧。
荧屏上演了那么多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坏人，现实中的海一天其实是个老好人。在班上人缘也是出奇的好。今年10月14日，上戏93表演班毕业20周年聚会，李冰冰在回家的路上发了这样一条感慨万千的微博，底下配的九张图中，最显眼的一张就是自己与海一天的亲密合影，陈坤不失时机地评论说这张照片中，两个人（李冰冰和海一天）都好看，不明真相的网友则纷纷惊呼：“许大茂是你吗！”还有人在评论底下大喊：“许大茂滚蛋！恨死你了！”
10月14日正好是《情满四合院》热播的时候。片中的许大茂蔫儿坏，老使阴招儿，和何冰扮演的傻柱死磕。他当了老中青代表新干部，第一个念头是能给傻柱穿小鞋了，立马眉飞色舞；当妻子娄小娥由于家境富裕被打倒，许大茂倒打一耙，主动揭发，前脚离婚后脚就勾搭上秦淮茹的妹妹秦京茹，发现厂花于海棠对自己有意之后马上又想甩了秦京茹……他满嘴阶级立场，实则自私自利，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但观众不明白的是，许大茂越“坏”，就越代表演员的“好”，因为海一天演绎的真实，许大茂这个角色才能深入人心。
当初接到这个角色时，海一天只觉眼前一黑：完了，这个角色除了坏没别的特点，演完了自己甭想翻身了，演不好是水平不够，演好了肯定特别遭人恨。朋友的一番话让他豁然开朗，“她让我换一种思维方式，说你演过那么多坏人，但有一种你一直没演过，用北京话说就是‘贱X、‘欠X。”在海一天看来，许大茂的坏是多元化的，他不能完全算是“反派”，而是“欠”和“贱”，他同傻柱的“傻”代表的是人性的两面。于是，在海一天的塑造下，许大茂成为一个又贱又欠的坏人，他坏，却有他可爱的一面，比如和秦京茹重归于好时那一句贱了吧唧的“德行”，贱得让人恨不起来。更重要的是这个角色丰满而真实，而没有那种真实的生活体验，是演不出活灵活现的许大茂和那股老北京特有的贱劲儿的。
海一天的理想是成为“中国第一大反派”，以演反派著称的葛存壮老师是他的偶像。他享受演反派，觉得演反派能有更大的发挥空间，他也并不担心观众把他与他所塑造的角色混为一谈，因为“只有好人才能演坏人，因为好人才知道什么是坏”。
现实中的海一天是个挺宅挺闷的人，每日生活三点一线，酒店、片场、健身房，不喝酒也不喜欢串门应酬。但他也是很有“范儿”的人，从18岁开始接触健身，去的第一家健身房在八十中学的体育教室，里面只有些杠铃，十块钱一个月。2012年母亲去世他突然意识到人的脆弱——说没就没。那会儿也是海一天身體最差的时候，他开始系统地健身，一直坚持到现在。他还是个哈雷迷、军服迷。哈雷是他十几岁时候的梦想，军服情结则源于小时候爷爷是军人。小时候流行穿“将校呢”，就是电影《老炮儿》里六爷最后赴约决斗时穿的那种，是校级以上军官才能穿的军服，在当时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得有一定的路子和人脉才行。“我小时候想去当解放军，当大军官，穿上爷爷的衣服他们说不能笑，笑了就不像大官了，我就使劲儿憋着，但是那个时候将校呢大衣对我来说太大了，也算是一个情结吧。”在《生逢灿烂的日子》中，海一天扮演的大马有一场经典戏：他披着，注意是披着而不是穿着军绿色将校呢的大衣，身后是帮小弟。海一天的梦想之一就这么圆了。endprint
Q=《北京青年》周刊A=海一天
Q：《生逢灿烂的日子》和《情满四合院》一样都是北京戏，你演的都是特别地道的北京人，这两个角色身上有什么共性和不同？
A：都是大部分人眼中的坏人，都是被绝大多数人所不能接受、不能亲近的那种人。大马这个角色坏但不是那么自私，这一点跟许大茂是不一样的，许大茂是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行，是谁我不管，而大马不是，他有自己的底线。
Q：你生活中住过四合院吗？
A：四合院没住过，但我在大杂院住了十九年，就在朝阳区京通快速路入口那里。所以我对这两部北京戏里的环境特别熟悉。尤其是《情满四合院》里有场戏特别还原，是花了很多钱专门搭的景，就是我小时候，去百货大楼买东西，售货员会用夹子夹着钱和票，用铁丝一甩，直接顺着铁丝飞到收银员那里集结，收完钱找完零后收银员再用那个夹子夹住甩回来。还有一场戏，当时大家都用公共厕所，院子里就一个水管子大家共用，一到冬天水管子就会冻住，再接水之前必须先烧开一壶水，拿着这壶开水过去浇那个水管子，直到里面结的冰化了之后才能接到水。
Q：当时院里的邻里关系怎样？
A：特别融洽。现在都很难再有这种亲切的邻里关系了，都改到住高楼里了，跟邻居基本上连面儿都没见过两次，住了十年了我也不知道邻居姓什么叫什么，几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感觉。以前我们家住的院里，有人种香椿、种葡萄，丰收的季节每家都会互相送来送去。我更喜欢大杂院这种生活。
Q：有没有见过《生逢灿烂的日子》或者《情满四合院》里这样的坏人呢？
A：大马或者许大茂其实是很多个我所见过和我所听说过的人的集合体。像我小时候大马这样的人还是挺多的，剧中很多大马的表现方式都是从那会儿我一个同学的哥哥那里学过来的，比如说大衣披着，还有就是做流氓头子的那个阶段说话的语气语调都是很低沉的。
Q：微博上你写自己立志成为中国第一大反派，很坚定要走这条路？
A：对，我觉得反派要比正面角色有更多个人发挥的空间。男一号有很多限制，剧情都围绕着他，要照顾很多感情线，所以往往会有些失真，所有正面的东西都是他的，这些限制了演员的再创作。而反派可以往里面加很多东西，就像许大茂，我可以加进去欠可以加进去贱，都可以被接受，如果是正面角色这些东西是不能碰的。所以说演反派给我施展拳脚的空间更大。
从2014年演了许大茂开始，大概98%来找我的戏都是坏人角色，说是觉得我长得坏，但是说实话我真没觉得我长得有多坏，但他们觉得我一看就是吃喝嫖赌什么都干的那种人。一开始我很不理解，但现在我接受现实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就演坏的吧，成为中国第一反派。但其实只有好人才能演坏人，因为好人有是非观，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坏人在这方面没有概念，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一个坏人演不了坏人因为他不知道那是坏人。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