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荦+周佩滢
“这个中国人不太要命。”在许多国外顶级滑雪运动员眼中,张义威就是“拼”的代名词。
张义威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成功完成过U型池三周空翻(Triple Cork)的单板滑雪运动员,这个动作就
连单板滑雪传奇肖恩·怀特都曾挑战失败。
“那时候真傻,零下十几度蹲在雪里等别人滑完,我再用他的雪板,运动鞋都冻折了,可我还是天天穿着。”张义威笑着回忆当年的艰苦岁月。
众人瞩目的平昌冬奥会的开幕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对于即将参赛的每个中国运动员来说,备战这场冰雪上最盛大的竞技除了其本身的意义,也是为2022年北京-张家口冬奥会的到来而积蓄力量,单板滑雪运动员张义威便是冬奥最强阵容中的一员。
“这个中国人不太要命。”在许多国外顶级滑雪运动员的眼里,张义威大概就是“拼”的代名词。作为中国男子单板极限滑雪运动员,他把每一次的竞技与比赛都当成极限的挑战:单板滑雪U型池三周空翻(Triple Cork)创造者,世界杯总冠军,亚运会金牌……张义威为这项中国几乎从零开始的项目开疆引路、锦上添花。而成就背后,却是一个赌上自己的故事。
没有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张义威和单板并不是一见钟情。
5岁那年,他离开了家乡辽宁盖州,被父亲送去沈阳的哈尔滨体育学院练体操。在这个还未知世事、不谙人情的年纪,稚龄的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选择,却已经开始了体育竞技这条道路。而在他印象中,似乎也是父亲对家族基因的自信让他从小就进了体校,“据说我爸以前是打排球的,然后又练过武术,打人很厉害,觉得我家人都应该是力大无穷的那种。”二十年后的张义威回想起当初就像是买了张彩票,“管它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心理暗示也是好的”。就这样,他在体操队练了六年,直到被哈尔滨体工队的教练一眼相中,入队才开始接触双板滑雪。
在中国内地,大众滑雪始于1990年代,但直到2003年之前,都是双板的绝对天下。2003年,国家体育总局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决定发展单板项目,并派出第一批教练员到亚洲单板强国日本取经。此后,各地逐步成立自己的单板滑雪队,年轻的张义威便是哈尔滨体工队最开始七名单板滑雪运动员中的一员。但他并不想称自己是第一批专业的运动员,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最多称得上是“第一批尝试者”。没有经费,没有条件,他只能和队里另外一个男孩合用一套雪靴和雪板,大家商量好一人一圈,轮换着在雪场进行初步的训练。“那时候特别傻,”张义威突然笑了起来,“我等的时候蹲在雪地里,运动鞋底都冻折了。”鞋底的橡胶在极寒的天气里变得脆硬,早就折断了,刺骨的寒气渗进鞋里把他冻得直哭,但还是天天穿着那双鞋。但在幼小的张义威眼里,这些似乎并不算什么大事,因为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令他迷茫——他们滑不到雪!彼时,全中国的滑雪隊都面临着雪季太短的残酷现实,整个雪季从第一年的十一月底持续到次年二三月,真正能滑U型池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一年只能训练一个月。2005年,中国成立单板滑雪国家队,然而状况并没有因此改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全体队员的心思都在动摇:沈阳体育学院和黑龙江省队夏天还有些许经费可以去日本训练,张义威所在的哈尔滨体工队却相形见绌,这样训练根本练不出成绩。看着几个队友陆陆续续地放弃训练并离开,年纪最小的他却无法潇洒地离去,“我一个人走不了,我也没有钱,更不能说回家就回家,所以我就想总会好的吧,我至少要坚持到那个时候”。
2009年对张义威和所有坚持下来的滑雪运动员来说,是单板运动的第一个春天:中国单板滑雪项目在国际比赛上拿到了一个有里程碑意义的好成绩——17岁的中国选手刘佳宇,在韩国横城单板滑雪世锦赛上获得女子U型池金牌,这是中国乃至整个亚洲女选手第一次夺得单板滑雪世界冠军。刘佳宇正是最早一批国家集训队成员之一。于是,国家体育总局下属的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开始想办法加大对项目的关注与投入,遴选了一批优秀运动员去雪季更长的新西兰进行训练,那是张义威运动生涯上第一次“熬出头了”。张义威依稀看到了柳暗花明后的风景,他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利用在新西兰短暂的训练机会让自己的技术上了一大台阶,此后哈尔滨体育学院着重培养他,张义威一点点接近了国际专业的水平。可以说这第一个坚持,他赌赢了。
极限背后,无惧无悔
张义威对挑战极限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他挑战过人体能承受的最快心跳,尝试过雪上最有风险的动作,这些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仿佛是“玩命”的事情,在他眼中却是充实自己并得到提升的法门。其实单板滑雪运动本身不是极限运动,只能称得上Action Sport,但是张义威把这项运动冲击到了人体能完成的动作极限,去完成那些“地球上还未曾出现”、“危险系数非常高”的动作。就如被人们一直以来奉为地狱级难度的U型池三周后空翻,在五年前就被张义威的偶像、“单板滑雪之王”肖恩·怀特尝试过,不幸的是肖恩·怀特失败了,翻转到两周半时他摔了下来,进了医院,此后也没再成功过。当这个世界最优秀的传奇滑雪运动员听说张义威成功完成了这个动作的时候,危机感让肖恩·怀特第二天就特意“打飞的”来训练场观看张义威训练。谈及此事,张义威的言语中却没有丝毫自满,更多的是一种梦想成真的欣慰,“如果要是没有怀特的话我也做不出来,他激发了我,一直给我动力,是我黑暗中的火炬。”
最近西班牙的一场世锦赛中,决赛前一天晚上雪质不好,在训练场备赛的时候张义威不慎跌落,头部轻微脑震荡,“接下来的几趟公开练习和滑行,完全就是‘蒙的状态”,比赛前摔了很多次,身上痛得一般人都起不来了。但他是一个不会放弃的人,硬是靠意志撑起来滑了三趟决赛,最终拿了第五名。荣耀背后,是难以计量的伤痛与风险。2017年五月份的时候,张义威在美国训练做三周后空翻触及脚踝旧伤,把脚筋弄断了,紧凑的行程让他来不及过多康复就奔赴新西兰,训练中又两次受伤。“我的脚踝现在很难完全好了”,虽然张义威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但无法愈合的伤痛对于滑雪运动员来说无疑是残酷的。幸运的是现在他在北京进行的康复训练,有望在两个星期内将伤痛恢复到可控的范围内。“既然选择了挑战,就意味着承担”张义威说,他无惧无悔。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张义威有十几年没回家过年见父母了。
“春节刚好就是滑雪的季节”他打趣说,“别说春节,什么节都不能回家。”从进入国家队以来至今,年年春节都是训练和赛事最繁忙的时候,从五岁就离开家的张义威好像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体会家的感觉,甚至快忘记了年要怎么过。刚入队时他经济拮据,连手机都是2009年才有的,后来渐渐接触到QQ和这些社交软件,第一次被朋友圈亲人团聚的情景刷屏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不去想念家乡和想念父母,却还是会感动着别人的感动。
作为家里唯一的独生子,父母在想他的同时也默默支持着他,尊重他的事业与理想。说起有没有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张义威回忆有很多这样的时刻,但是他心中更明白的是,站得越高,经风越大,每次到了自己觉得极限的时候,回头看看以前走过的路,他总会毅然抬头,“要么回家,要么继续”。有所得失,有所冒险,张义威如今对这些也已看淡,他将自己的所有赌上去拼出未来,为中国的单板滑雪再一次开疆拓土。
Q=《北京青年》周刊A=张义威
Q:平时有什么业余爱好吗,在比赛之余怎么放松自己?
A:我娛乐的时间会少一点,之前一直喜欢看美剧看电影,玩网络游戏,现在跟大家一起玩《王者荣耀》,我昨天上钻石四三颗星了。美剧我喜欢看比较新奇一点的题材,不看血腥不看暴力,最近有看《纸牌屋》、《权力的游戏》。相比之下不太喜欢看中国剧是因为中国剧家长里短说得太多了,要不就是像有些抗战剧那样拍得有点太玄了,我喜欢看历史但不喜欢看戏剧化的历史。
Q:你是不是很喜欢做饭?
A:对,自己会研究一些东西去做饭,因为自己做的放心还对口味,我比较擅长炖菜和炒菜,还有东北菜——茄子炖土豆之类的,都很简单。最近做了一道羊骨汤面,感觉也挺好吃的还方便,就是你买一个羊腿把肉剔下来切成小块备用,然后把羊腿扔在高压锅里煮上,放一点菌汤的料、两片姜、一点白糖就开始炖;把羊肉先抄一遍冷水,把血沫汆出去,肉和胡萝卜一起炖,再把面下在汤里,切点葱花就行了,然后加适量的盐和白胡椒粉,特别好吃。这面最重要的就是汤,你把汤调好面就好吃了。
Q:你是怎么记录下那些极限滑雪动作的瞬间的?
A:我很喜欢用GoPro(运动摄像机),像我们滑雪这种比较酷的运动,或者说类似的action sport,都会想去找办法拍得更动感,GoPro正好解决了这个需求,因为它是一种便携式相机,也研发了很多新的携带方式,可以装在身体上的任何地方,甚至是贴在各种地方,这样拍出来就跟传统的运动视频就有了很大的不同,会更好看。至于拍摄技巧嘛,就是需要两三个GoPro,同时拍摄后再混剪一下。一定要有计划,你要拍一个什么样的视频最好提前想好,不要拿出去没想又不知道怎么拍了。拍视频的时候会分散一些精力,但是一般装在头上或者戴在身体上的时候也不会影响基本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