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梵高
Luc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ey...”用这首“文森特”来作为《至爱梵高》的片尾曲,实在是太贴切了,莫名的悲伤,伴随着梵高最后的自画像,渐渐逝去。这并非是种巧合,当年唐·麦克林创作这首民谣时,就是在梵高的《星夜》面前有感而发,用整整一篇歌词,来为孤独的天才送上了迟到的悼念。电影《至爱梵高》同样也是一首挽歌,一幅幅梵高画作连起的挽歌,观众随着不甘心小鲁林的脚步,重新回到梵高流连忘返的景致中,寻找一个纠结了近百年的问题:他为什么要自杀?
“模仿”着的“梵高之死”
这个孤寂的荷兰人,在麦田里用一把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死时年仅37岁,寂寂无名。在时人眼中他是不幸的,画了800多幅画,生前只卖出了一张,不得不靠弟弟提奥的接济过活;在今人眼中他又是幸运的,作为后印象派的代表人物,如今每一个作品都能卖出天价,知名度早已跨越了艺术圈,成为了公众熟知的传奇人物。即便是未曾经过艺术熏陶的普通人,没听说过高更和马蒂斯为何许人,也知道在《星夜》前陶醉,在《向日葵》前赞叹。梵高因为作品的普及,身世的曲折,在這个视觉传播的年代里,超越了莫奈和毕加索,成为人们最为熟悉的现当代艺术家,连同他那只割下的耳朵一起,被一再模仿、消费。
《至爱梵高》说到底也是在用一种模仿的笔触,试图探索梵高的内心世界,通过对他100多幅代表作的“再生”,串起他从出生荷兰,漂泊巴黎,最终留在阿尔勒阳光下的短暂一生。
波兰导演科比拉同时也是粉丝,片中化身为梵高笔下的阿尔芒·鲁林,一身黄衣去采访每个曾与梵高有过交集的人,他爹约瑟夫·鲁林,唐吉老爹,加谢父女,阿黛琳·拉芙,以及那个传言中真正杀死梵高的人,从他们口中勾勒出关于梵高的回忆,他生命中的散落时间点,真假勿论,都有油画作证就够了。
手绘5万多幅油画的惊人壮举
梵高太有名了,关于他的传记就有20多部,其中包括法国大导演莫里斯·皮亚拉的《梵高》,以及日本大师黑泽明的《梦》等段落,勾画出一个敏感,神经质的艺术家人设。
假如《至爱梵高》又是一部真人饰演的传记片,继续采用访问和闪回的机构,靠几幅静态的梵高画作来点缀,难免失之沉闷。科比拉的想象力和执行力就在于,整部影片都是梵高的视觉风格,100多名画家历时3年,手绘了56800幅油画,除了把120张原画重绘,还把800多封家书的内容也融合进去,串起了时间线。
热爱梵高作品的艺术爱好者,会对片中的场景、人物如数家珍,放大到几十倍的银幕上看,《星夜》《房间》《露天咖啡馆》,视觉冲击强烈而兴奋。静态的油画“流动”了起来,增添的时间效应,也扩展了诗意。不仅仅是人物在背景中运动,还有镜头和视角的变换,哪怕只有12帧/秒,但在视听上更接近于一部用镜头实拍的电影。盖因影片的制作过程并非直接手绘,而是先有真人表演,再有艺术家用画笔完成绘制。
梵高生前喜爱画风景和人物肖像,《至爱梵高》里大部分场景都秉承了梵高式的粗粝笔触,具体到人物脸部表情时,则显得格外生动,笔触也变得精细多了。尤其是“男主角”鲁林在大全景中运动时,还是会有种“人在画中”的突现感,切换到近景的对话中就不再明显,这也是“先演后画”流程带来的差异。
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至爱梵高》对“梵高画风”的模仿相当到位,大部分场景都是那种浓烈的,鲜艳的色调,只有当人物陷入回忆时,就会使用黑白画面来呈现,更加细腻、温柔,写实的笔触,接近于面包擦拭的碳精条素描。
其实闪回的交代更关键,“文森特”的由来,母亲对他童年的影响,与弟弟的关系,对女性的纠葛,每一名出现在梵高笔下的故人都开口说话,他们零星的回忆拼凑出一个敏感的外乡人,当他终于在阿尔勒的田野上展开画板时,世人还不知道现代艺术的面貌将被深深改变。
如果说影片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恰恰就是这些活过来的“画中人”话太多了,真人演员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表情太丰富,太戏剧化。而最让人出戏的,还是他们地道的英语,抑扬顿挫的伦敦音,实在不像是出自法国底层百姓之口,假如能把对白改成法语,多份含蓄,少点陈情,给观众一些留白的想象,就像那罗纳河上的星空,岂不更好?